舊總圖在1998年圖書館搬遷新址以前,在稗官野史上有個地點喚為『黑書庫』。這個名詞與「禁書」等無關,而是專指「光線幽暗、少有人進出」的書庫區域;當然也包含一間小小的禁書書庫在內。

此外,也曾經有人誤解,以為舊總圖書館整個大範圍的書庫就是俗稱的『黑書庫』;因為,夾層式的設計,再加上光線只能透過小小的毛玻璃投射進來,即使白天開燈,舊總圖書庫依舊時時刻刻散發著一股古老、陰暗又神祕的書香;若統稱它『黑』書庫,似乎也不為過。

  • 照片中黑色未開燈的區域視覺縱深達20多公尺(後棟西側夾層書庫),窗戶亮光區看過去是洞洞館。洞洞館已經於年拆除,人文大樓於年在洞洞館原址動土興建。(張安明拍攝於11/9/2007)

舊總圖在1956年運用「美援」經費進行後棟擴建,東側擴建區的一二樓都是閱覽室,西側擴建區則是二樓為閱覽室、一樓為書庫。當時主事的館長是心理系蘇薌雨教授、閱覽組主任是賴永祥先生。為了保留擴建銜接處舊的前後棟通道,所以老書庫與東西側擴建區之間有個「海拔」在半樓高的過道,過道約長六公尺,過道底下是連結前後棟的狹長垂直通道。後棟西側位於半樓高的過道與老書庫(上夾層)之間有一扇門,所謂『黑書庫』就是專指這扇門後面的擴建書庫以及過道上兩側小書庫。據早期圖書館的館員表示,『黑書庫』這個名詞應該是同學們取的暱稱。

擴建後,即把尚未以「中國十進分類法」重新分類的日文舊書(之前採用「國際十進分類法」)移往後棟西側一樓書庫,書庫採上下夾層設計。後來,警備總部來函要查禁左派書刊,於是把它們移置後棟西側過道的北側小房間;圖書館的鎮館之寶:小川文庫、烏石山房文庫、田中文庫、荷蘭文洋裝書等等,曾經待在過道的南側小房間,後來轉往研究圖書館存放,1998年轉至新總圖書館。

過道兩側的小書庫,因為是禁書以及特藏,所以上鎖不對外開放。而西側擴建區書庫裡的日文舊書因為很少人使用,為了節省電力,平時並不開燈,或只開些許燈光;又為了通風,木門並不關上,只掩著紗門。同學們站在老書庫區,望向走道端點外的洞洞館,視線必須貫穿二十多公尺深的黑暗空間;所以同學口中「黑黑的書庫」,到後來就成了『黑書庫』。大家約定俗成,讀者與館員都喚作這裡為『黑書庫』。



您相信「風水」嗎?大學殿堂裡似乎不宜談論這類「迷信」的話題。但是,校史館發現大家普遍喜歡聽些校園小故事或是趣聞,因此稍稍違背「大學應凡事講求科學」的鐵律,聊一下「臺大文昌位」這個民俗話題。

2010年暑假的某日,曾經與我們分享5/31/1945在臺大舊總圖躲避「臺北大空襲」的退休館員王添發老先生,神清氣爽地到校史館看看他的老長官--傅斯年校長,對著傅校長塑像畢恭畢敬地行三鞠躬禮;王老先生也列名《臺北帝國大學附屬圖書館移交清冊》裡面的臺籍職員。王老先生話匣子一開,突然告訴我,臺北帝大時期的文昌位就在舊總圖書館(現在的校史館)這個位置。

王老先生是圖書館一位很受人敬重的長者,過去每年中元普渡都是由他擲茭問神明,我們也就半信半疑、玩笑似地繼續追問,那麼在舊總圖書館裡面有沒有文昌位呢?王老先生回答,當然有!信步走向常設展廳(舊總圖二樓閱覽廳),然後手一指,說:右邊那三扇大拱窗前面,就是舊總圖書館的文昌位。

說來湊巧,2005年校史館佈展時正巧在這個位置保留了圖書館最古老的閱覽桌與燈;而且帶導覽參觀時,經常會請賓客坐在這個位置拍照留念。

這則短篇就當作茶餘飯後的小趣聞聽聽就好,千萬不要太深信。因為隨著時空流轉,風水是會改變的。 附註:台灣人相信學生如果在好的文昌位讀書,就能專心研讀,事半功倍。

  • 莘莘學子齊聚在文昌位。(拍攝於9/11/2010)



臺大有些古蹟建築,表面散佈著不規則的小凹洞,為什麼不補呢?這樣不好看吧?!

現在回頭看,幸好沒有補洞,因為許多小洞都是二次大戰的小小史蹟;如果用水泥糊一糊、補一補,臺大古蹟的歷史意義就短少了幾分。彈痕能以最簡易的方式告訴後人:這個地方曾經被戰火蹂躪過。

記憶中,古蹟仙林衡道老先生在1989至1992年之間的某日,提著他不離手的白蘭洗衣粉大提袋,指著舊總圖拱柱上的圓形凹痕告訴隨行的古蹟鑑定專家,這是二次大戰美軍炸射臺北的痕跡。

為籌設校史館,接觸了園藝系名譽教授康有德,康教授有天拉著我們到四號館(就是園藝系)外,看著牆上凹洞處處,康教授說那都是二次大戰的彈痕,然後補上一句話:幸好沒有補起來,現在還看得到。另外,康教授還懷念一個檔案櫃,上面殘存著砲彈打入的鋼片,他頻頻喃喃:櫃子不知道被系裡搬到哪兒去了,太可惜了。(康教授於1948年自大陸來臺,插班考上臺大。)

有天,校史館的保全監視廠商聽到砲彈遺跡的事,告訴我們舊總圖屋頂上還有好多彈孔;熱心的他二話不說,背起相機爬上屋頂拍照。原來我們在圖書館進進出出數十年,還不知天上有那麼多的小故事默默存在著,參見下圖。

 
  • 舊總圖屋頂瓦片在二戰後已經換新,但是牆面較沒有修補,因此還留有砲彈痕跡。(李定運拍攝於11/25/2005)


另一位植物系退休教授李學勇,他也說在二次大戰時,美軍在臺大校園裡炸了一個大坑,位置差不多就在文學院前方。(李教授於1947年間先到臺大園藝系擔任助教,數十年後於植物系退休。)

校史館問教授們,美軍的投彈或槍法為什麼都只傷建築物的表皮,沒有全面炸燬臺北帝大?有教授說,臺北大空襲的時候,臺北帝大師生幾乎都疏散了,校園成了空城,美軍要教訓的是日本軍國主義,不是要傷害臺灣百姓,所以某些炸射,威嚇警告的意義較大。



從圖1,可以看到1998年總圖書館搬遷前的閱覽廳,畫面右側三個拱門的中央封閉不透光,旁邊兩個光亮拱門則是閱覽廳出入口。在1970年代以前的閉架取書時代,這個中央拱門是從二樓閱覽廳通往一樓書庫的出入口之一,圖2的書籍流通櫃台就設定在這個位置,參見圖3。不過,因為是閉架書庫,只有館員可以進出,讀者只能填寫借書單,麻煩館員至一樓書庫取書上來。聽前輩說,中央拱門前的大張流通服務臺,坐著兩位館員,一位負責借書,一位負責還書。借書館員會累積一定的書單量,再由拱門樓梯間直直丟下一樓,並按鈴通知書庫裡的調書館員,有生意上門了。等到書送到二樓服務臺,借書館員再將書本依借書單順序排列,同學就會一擁而上,看看自己想借的書到了沒有。也就是說,同學填了借書單,都不會走遠,而是在借書臺附近流連徘徊。

 
  • 左:圖1 ~ 畫面右邊中央拱門不透光。拍攝於1998年圖書館搬遷新址的前夕。(臺大圖書館藏)
  • 右:圖2 ~ 舊總圖時代前葉,二樓閱覽廳中央拱門前的借還書櫃檯。(臺大圖書館藏)


 
  • 左:圖3 ~ 早期閱覽廳中央3個拱門都是開放的。(臺大圖書館藏)
  • 右:圖4 ~ 2004年度戲劇系古蹟劇場搬遷前的模樣。(沈柏宏攝影)


1977年圖書館開始實施開架式服務,不過當時夾層書庫承載力尚未補強,必須在一定人數的限制下,讀者才可以堂而皇之進出書庫。1982年舊總圖前棟西側擴建完成,一樓大門對著的牆面後的裝訂室遷往西側邊間,借還書服務臺就從二樓改到樓下正中央的這間辦公室,二樓正中間拱門就用高書櫃擋住,從此不再供人與書進進出出了。也不知何時,不再使用高書櫃,而是改以夾板封死整個拱門,以圖4的風貌,繼續走過戲劇系古蹟劇場的歲月(1999-2004年)。2005年6月,校史館在舊總圖中央閱覽廳揭幕,這堵高牆順勢倒下了,還原舊總圖原來的建築樣貌,圖5。

  • 圖5 ~ 古蹟復舊,讓高牆倒下吧! ─「校園文化資產詮釋課」同學參觀校史館。(攝影於11/9/2005)



舊總圖穿堂的兩側樓梯扶手前緣各有一根石柱,雖然遮蔽樓提扶手設計之美,但它是確保二樓走廊雖然出現裂紋、但不會有崩塌危險的必要之惡。石柱約民國XX年建造,圖書館館長為陳興夏,石柱力學計算與設計由土木系邱昌平教授、校園規劃小組黃蘭翔研究助理執行。

  • 張柏仲攝影於11/15/2011


也是因為舊總圖古蹟復舊,把一些不必要的遮蔽移除,發現了兩處即便是資深圖書館館員也不知道的設施:公共場域的洗手台。

洗手台出現在浴廁、工作室,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近年發現的這兩處洗手台,我們較難以生活經驗去解釋。圖1的洗手台出現在閱覽廳流通櫃台舊址,可能是因為書籍積塵,希望館員重視衛生勤洗手;或是基於愛惜書刊,要求館員以乾淨的雙手捧持書本;無論理由為何,都還說得過去。但是圖2的洗手台出現在閱覽廳門前川廊,這就令現在的我們無法想像。難道當初興建圖書館時,設計師預想到進入閱覽廳的臺北帝大學生有洗去風塵僕僕的雙手與臉頰的需求?!

 
  • 左:圖1 ~ 流通櫃台舊址內的洗手台遺跡
  • 右:圖2 ~ 閱覽廳前川廊上的洗手台遺跡



2011年底,生命科學院退休秘書陳進呈老先生來校史館(舊總圖)進行口述歷史訪談,80多歲的他踏上樓梯時,突然問:「樓梯一階一階突出的這個地方,為什麼長成這個樣子,你們知道嗎?」我們推測是用不同顏色來提醒爬樓梯的人不要跌倒;陳老先生搖搖頭說:「黃色長條的地方原本是釘著金屬材質的階梯止滑條;1945年臺北帝大末期,日本戰事吃緊,這些金屬止滑裝置全被拆解去充當軍事物資,補平之後就長成這副德行。」

陳老先生(1948年到臺大任職),這件往事是曾任臺大圖書館代理館長的于景讓教授(1946至1947年代理館長)告訴他的,于教授又是聽臺北帝大時期就在圖書館工作的元老告訴他的;現在特展再告訴大家這則小故事,算算已經是第四手傳播了。

  • 樓梯止滑條